Chanda's Secrets ~ 愛在蔓延中 ~


「死亡已經夠糟糕了」她說,「但更糟的是,要在恐懼和羞恥中,帶著謊言孤獨死去。」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2006年12月1日出版

November 28, 2006

精采內文 搶先試閱
** 第二部 - 20 **

 我用力踩著腳踏車來到自由飯店。愛絲特是妓女?她說謊。好個惡劣的謊言。她不過是讓觀光客給她拍照罷了。或者對他們神聖又偽善的教會來說,拍照跟當妓女根本是一碼事吧。

 無論如何……愛絲特幹麼騙我說要回家呢?她逼我答應她絕不上她家去的真正原因又是什麼?

 我想到那些拍立得相片,又想到給她拍照的那些人,還把她的名字告訴他們的朋友,還在網路上寫信給她。我為此發脾氣的時候,她還笑我。但我是對的。觀光客可以給任何人拍照,但並不需要為了拍照寄電子郵件給她。

 我想到那些謠言,想到塔法太太說的話,還有媽媽,還有學校的男生,女生也是。我總是站在愛絲特這邊。但如果他們是對的呢?如果當傻子的人是我呢?不,別想了,別想了。如果我這麼想的話,算哪門子朋友啊?

 我在自由飯店的圓形車道上調頭。沒看見愛絲特。總算鬆了一口氣。或者還言之過早。
我朝旁邊幾條小街騎過去。一到晚上,那兒春色盎然,到處都是身穿超短迷你裙和及膝閃亮塑膠皮靴的妓女,看見車子在停車路標旁邊停下的時候,便跳上人家的車子。白天倒是安靜。買春的客人羞於在光天化日之下招妓,於是交易轉換到羅得爵士紀念花園。那是觀光手冊上的說法。我們都管它叫妓女公園。

 公園有五條街長、三條街寬,強暴、謀殺事件層出不窮。不過如果你乖乖走在主要的人行道上的話,下午倒還可以。妓女們坐在板凳上曬太陽或是補眠,要是有男人感興趣的話,他們就走進灌木叢裡。或者如果他是個開卡車的,他們就會上他的卡車辦事。反正他們在學校裡都是這麼說的。

 公園外圍環繞著一道石牆。我從南端的鐵門進去,順著主要路徑──一個大大的8字形--騎著,同時快速朝旁邊的小徑張望。公園北端有一條水溝,於是人行道變成了步行橋。我聽見底下傳來一些聲響,但我夠聰明,不敢逗留。等我第三次騎車經過的時候,一個男人匆忙翻上堤岸,底下一個女人正用一條破布擦著兩腿內側。

 我開始放鬆下來。我已經繞了三回,仍然沒有愛絲特的蹤影。我禱告謝恩。我在想些什麼啊?我覺得好內疚。聽見一個惡劣的謊言,我馬上變得跟塔法太太一樣。

 我決定到紅魚尾巴購物中心去。我要騎到莫法先生的電器行前面,然後到那家網咖找找看。
至少那是我的計畫,但我並沒有騎多遠。正要離開公園之際,一輛有著黑色車窗的豪華轎車在我前方的路邊停下,有人從後座下車,那個人看來十分眼熟。
 
 「愛絲特!」

 「倩妲!」

 那轎車開走了。愛絲特抱著一只塑膠購物袋站在我面前,袋子裡裝的是她平常穿的衣服。那些衣服一如往常那樣鮮豔亮眼,但跟這會兒她身上穿的差遠了。上身是粉紅色的蕾絲比基尼上衣,搭配橘色塑膠質料的迷你裙。她的臉上抹了廉價化妝品,口紅已經糊掉了。

 「你在這裡幹什麼?」我說,彷彿事實還不夠明顯似的。

 「不關你的事,」她惡狠狠地回嘴。「你竟敢監視我?」

 「我是擔心你。」

 「誰在乎呢?你答應我你不會的。你騙我。」

 「我騙你?」我的眼珠子睜得老大。

 「反正我不懂你幹麼那麼光火,」她說,口氣比什麼時候都來得更叛逆了。「我又沒做什麼。我只是帶他們觀光罷了。我帶客人參觀這個城市,讓他們看看一些有趣的景點。那又有什麼不對?」

 「是沒有什麼不對,如果你說的是真話,但其實並不是。」

 「你又知道了?我以為我們是朋友。朋友應該互相信任的。」

 「信任?」我的淚水泛滿了眼框。「你知道你這話聽起來有多蠢嗎?」

 「我?蠢?」愛絲特伸手到她的內褲裡掏出一捲紙鈔。「這些看起來很蠢嗎?你賣雞蛋、賣菜一個月還賺不到這一半。我一個下午就賺到了。你覺得我很蠢?」

 我注視她的眼睛,再看看那錢,再望回她的眼睛。我身體裡突然沒了空氣,身子有些不穩,於是頻頻左右腳換著站。「我一直都相信你的,」我輕聲說道。「別人把你說得好難聽的時候,我向來都站在你這邊。」

 愛絲特的臉垮了。「你說得容易,」她說。「你有媽媽、妹妹和弟弟。我媽死了,我弟弟、妹妹分散到四處。我要我的家人,我需要錢把他們接回來。」

 「就靠做這個?」

 「否則哪裡夠養活我們?哪裡夠租房子?哪裡?買吃的?」她兩隻胳膊直指空中,身子癱坐在凳子上,然後別開臉。

 我讓單車靠著一棵樹,隨她一塊兒坐下。我們坐了好久都沒說話。她抹著眼睛,我盯著地上瞧。

 「你當妓女多久了?」我終於說道。

 「幾個月。」

 我艱難地嚥著口水。

 「我沒有天天做。」她很快地說,彷彿那樣就可以讓我寬心似的。

 「怎麼不告訴我?」

 她聲音變得好小。「我覺得你就不會想當我的朋友了。」

 「你該更了解我的。」

 她吸著鼻子。「誰又真的了解誰呢?」

 又是好長一段沉默。「你想必料到我總有一天會知道的。」

 「為什麼?」她抹去臉上一道沾了睫毛膏的淚痕。「關於我的謠言太多了,我猜你只會以為那不過又是謠言罷了。何況我們認識的人不大會來這裡,即使來了也不希望別人看見。任何正常的人都是這樣的。所以我估計要不我就藏在灌木叢裡,要不就告訴大家我在當導遊,或者…」她無助地聳聳肩。「我也不曉得。我設法不去想它。」

 我深深望著她的眼睛。一隻眼睛又腫了。「打你的不是你阿姨,對吧?是『工作』的關係。」
愛絲特聳聳肩。她點頭。

 「愛絲特,」我說,「我要問你一個非常私人的問題,可是我真的想知道真相。」我深吸一口氣。「你有沒有用保險套?」

 她頓了頓,很令人不安。「我都會帶上幾個。」

 「我問的不是那個。」

 「事情沒那麼簡單,」她懇求道。「是男人不喜歡用。如果我想逼他們用的話,他們就會找別人。」

 「隨便他們。總比得愛滋病好吧。」

 「你說得愛滋病是什麼意思?」她站了起來,真的很不高興了。「你把我說的活像我是個婊子。我才不是。我只是暫時的。只要我把弟弟妹妹接回來,一切都會不一樣了。」

 「怎麼個不一樣法?」

 「我不知道,反正就是會不一樣。」

 我忍不住苦笑。「你弟弟妹妹眼看著你們的父母死掉,他們也會眼看著你死掉。那可是非常不一樣呢。我相信他們知道你為他們做了那麼多,肯定會感激你的。」

 「你去死吧!」

 一輛車停在路邊,那駕駛斜過身子,他老得可以當爺爺了。他招手叫我們過去。

 愛絲特死盯著我瞧。「假裝我真的得愛滋病,假裝我真的死掉,那又怎樣?反正不會比現在更糟。現在別擋著我的路。我得幹活了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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